【評論】重讀王拓《金水嬸》 | 新北市美食網
8月9日凌晨,作家、前立法委員王拓去世。目前大多數的報導,均完整說明了王拓的政治資歷,但對他的文學成就多是聊備一格的註記。事實上,文學人王拓的重要性,並不亞於政治人王拓,他的作品在台灣文學史已有一席之地,特別是描寫漁村的代表作《金水嬸》,其細緻與深刻並不亞於被視為鄉土文學代表的黃春明,更是值得我們一再重讀。
小說反映社會議題《金水嬸》的故事分成六節,第一節概略地描述了主角金水嬸的生活,中段四節的骨幹,則是集中在一次投資失利之後,金水嬸被債務逼迫到幾乎崩潰的生活。這篇小說發表於1975年,從現在的觀點來看,這篇小說的結構略嫌鬆散,中段有些場景似可稍做斟酌(比如第五節,旺嫂催逼會錢的場合,其實毋須反覆出現多次類同的對白),但這種寫法其實是承接自日治時期以來的寫實主義傳統。在這種傳統底下,小說家的任務不是說一個洗練的故事,而更是要在小說的「彈性空間」內,盡可能容納完整的議題圖景。 因此,《金水嬸》雖然在大的結構上略有小疵,但每一個段落幾乎都有值得反覆玩味的議題,是「資訊量」非常大的小說。 比如第一節賣雜貨的場景,讓我們看到八斗子這樣的鄉下漁村中,日常商品和奢侈品(餅乾、香皂、香水、新潮的女性內褲)如何流通;而金水嬸幾個被視為「成材」但無情的兒子,也讓我們看到1970年代持續加速的經濟發展,及其帶來跨代階級流動;金水嬸找兒子調頭寸的許多細節也都十分耐讀(比如說:金水嬸穿什麼衣服?)。就在金水嬸和村人5元、10元地賣雜貨時,她的兒子已經在銀行、商船上工作了——這些職業也顯然是小說家著意挑選的,我們可以看到下一世代已經被鑲嵌進新的職業體系和金融關係當中,相較之下,金水嬸所生活的八斗子,卻還是依賴著「跟會」和人情來籌措資金。 小說中,八斗子漁村到基隆市區之間的距離不只是空間上的,也是時間上的,那已是兩個不同的世代了。 因此,同樣被騙走好幾萬元,兒女們所受的傷害遠不如他們的母親沉重。這不只是中產階級的手頭比較寬裕而已,更重要的是,金水嬸一代的「債務」就等於「人情」,當他們被冰冷的都市商業邏輯牽連進來後,整個生活就會一同被碾碎。小說後段的眾叛親離,鄰居們之逼債為何如此「不近人情」,其實正是王拓寫出來的,最真實而殘忍的「人情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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